Field Notes Luzhao 中文 (Text)

Field Notes Luzhao 中文

Interviews from 2002 about the history of Luzhai

Interviews with 盧華忠 and 盧純驥

Thursday, June 20, 2002

Dongyang, Lu zhai

盧華忠

 1930年生，屬羊，三十二世孫。

土改時當兵，沒人敢抄家。

爺爺參加過最後一次科舉，沒考中，當私塾教師。

從小聽爺爺說家族的事，很熟。

 四兄弟：

一房：盧華，惇睦堂

二房：盧睿，復荊堂

三房：盧圭，肅雍堂－盧溶(築肅雍堂)－盧楷，解元
                                 －盧格，進士
                                 －盧彬，地方紳士

四房：盧章，樹德堂

肅雍堂、穿堂，大家都可以來，平時皆來來去去的(穿堂裏涼爽，躺著睡舒服)。

紅事：肅雍堂大堂前，吃完兩顆荷包蛋，下轎，踩在鋪著紅布的篩子上，經穿堂走進自己家裏。

白事：從裏面用肩扛棺材出來，在肅雍堂前中庭，橫置兩條長凳，將棺材置於其上，燒完香後，再用繩子綑在棺材上，此後才是用繩子，

戲台搭在肅雍堂正對，從二進的門往中庭搭。族人或附近的人看戲則在兩側的房子以及中庭、肅雍堂上。若地位較高者來看，則讓肅雍堂上之位置給他們。

三塊原來的匾還保存著：恩榮四世、進士、翰林(直的那塊是清重修，橫的是劉鏞寫的)

土改時，拿匾當桌子，穿堂等當民校。

祖先畫像

過年掛畫像(祭祖不掛)

在穿堂，正面左為盧溶？，右為夫人，右牆盧楷、盧彬，左牆盧格

(夫人畫像左襟繫鈕取代一般右襟鈕，表示聽到盧圭被害慌亂)

(三子媳婦無畫像，因長子早死，媳婦守寡不肯畫，長嫂不畫，次、三媳亦無。後來亦皆有夫妻畫像。)

年三十到初五，每天早晚燒香、「擺高茶」

到藏畫像的地方用三柱香請出來，放回去時亦用三柱香。

閏年正月十三至十六，也掛畫像，掛燈，請祖先「賞燈」。

(每一家都有燈籠，上有堂號，把燈籠提出去就知道是那一家的人。)

春夏秋冬四燈。

五張八仙桌，擺高茶。

除閏年外，過年不「賞燈」，只有祭祖、過年肅雍堂前掛兩盞燈，大花燈靠近壁，另一盞小一點的在祭祖時擺在堂前的元寶桌上方，元寶桌上置香爐、二金花(花瓶，因花用箔紙做，金色的，故稱金花)、二爐臺。

祭祖

清明、冬至。無牌位。

清明祭祖是在墳上。早三天上全族共同祖先的墳，接下來各房自己祭掃。

冬至先在宗祠祭上十代的祖先，直到第十三代的四個房之祖，然後各房再祭。在肅雍堂拜的是三房的祖先。各房(三房下之房)派出代表，依順序排列，輩份高在前排。右有唱儀，左有    。女的不能進來是在這個時候。

祭祖完分禮品，銅錢等等。小學、中學畢業還另加，依等級增加。

墳莊

每看中一塊墳，必須買些田供墳，

整個小村子看那個墳莊。

墳莊的田戶每年要交租(整族的交給族，各房的則分別交給各房)，並供應上墳所需。

(祠堂被毀的原因，？副書記從前是給盧家看墳的，恨死盧家)

上墳時從外頭請人(不是姓盧的)抬青衣小轎上山，轎夫在一旁自己找地方蹲著吃，每人二兩肉，飯可以隨便吃；族人則一桌一桌吃。

墓，開始時皆在村東，發現六塊石板的石棺，

田莊

全族、各房，各自有田。交租，各房自行管理。

收入：1.祭祖。2.救助族中矜寡孤獨者。3.上小學給兩個銅板，中學加倍。

盧格的後裔到現在還在分(錢從那裏來？)

一年的開銷很大。

經濟各家獨立，無大事則獨立，有事各房負責，他房亦可贊助。

宗祠文革時被毀。不大，但在村中心。

祠堂家長

第一房一個，第二房兩個，第三房兩個，第四房一個。(第一房遠，在三里外，第四房是三房過繼出去的，實際等於三房。)

祠堂家長中再選一個董事，如族長角色。

祠堂家長由每個分支推選，有威信，有點功名。

祠堂家長有俸祿，管帳等亦有。

管理組織

1.經濟

2.人文(人倫？)

3.糾紛(打官司)

3.糾紛(打官司)

若發生糾紛，向祠堂家長告狀，祠堂家長找各房商量是否受理，若私下調解不了，則開祠堂門有祖宗參加。

開祠堂門：天亮，敲鼓，吃早餐，再敲鼓，快開祠堂門時，三鼓。

圖：祠堂七開間，因出過一品官。三進，大門進來，是門間，然後是拜堂，三大間，然後是穿堂，中置香案，左右有焚帛爐，最後是七開間，置祖宗神主牌位，依昭穆排。

開祠堂後，三柱香拜祖先，然後到拜堂左的議事廳商議，最後由祠堂家長決定，不能違抗。

對外：盧姓去調解兩村糾紛。

新知縣要先來拜盧宅(不是盧宅去拜知縣)，拜過以後就沒事。

與外衝突：張－盧世仇。

本為連襟，為一塊墳地起爭執，張氏在路上叫姓樓的攔住盧圭，用秤桿殺了他，開始結下世仇。

不嫁樓(李宅再過去)、張(城北邊)。

解放前打得很厲害，桐山等全金華的盧都過來支援。

看見一從外頭請來的拳師胸前被砍兩刀。

東陽明清出東門三大姓：盧、李、趙。

距趙25里，距李10里。

通婚等關係頻繁。有事互相找。

Friday, June 21, 2002

Dongyang, Lu zhai

盧純驥

1924年生，第二十九代。盧楷後裔。

盧氏

現在東陽兩支盧

1.盧琰，寀盧「九子盧」

2.雅溪盧

在盧仝時分開。盧仝之父是九子盧和我們的共同祖宗。

盧仝與盧文紀是兄弟，我們是盧文紀六子中盧姜的子孫。

六兄弟中之盧穗是韓國盧泰愚的祖先。

生平

自己高小畢業，主要靠家學。

家學淵源，從小聽父祖說這些事，那些家裏做買賣的(姓傅的？副所長問Prof. Bol)聽不到，就算讀到大學也沒用。(大家庭的自豪)

祖父是秀才。(秀才是宰相根苗，沒當宰相只是時運未到。)(盧宅相傳的價值觀？)

七、八歲入是家塾，在堂屋、廳堂，三家、五家湊點錢，請個老師來教。

如愛日堂幼側的房間住的人的祖父是個秀才，自己父親跟他學。

族裏補助：讀小學一學期給兩塊銀元，兩學期就是四塊。中學六塊，高中八塊，大學十二塊，留學二十塊。

不用還，莊田收地租。

當時一塊銀元可以買九十斤大米。

以前讀四書五經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規，背不好會被打。(現在覺得打也是個辦法。)

十一歲進昇蘇小學，十二歲畢業。(輕視小學中所教的國文程度。)

昇蘇小學在陳宅街，原烈愍祠，現為吳寧鎮第四小學。

盧壽祺當專員(管八、九個縣)時，十六歲的獨子病死(中醫可治，不相信中醫而用西醫)，心灰意冷，不當官，回家種菜、看書。當時地方學校不行，召集村裏長老，將董事會重新組織，自己當董事長，辦昇蘇小學，是東陽第一個小學。辦得很好，升學的很多，不升學的出去一兩年往往也能當官等等。又辦補習班。正要辦造紙廠時，解放。

畢業後在補習班讀了一年。補習班中用初中課本，故雖未進初中，初中的內容都學了。

當時縣長盧壽祺認為東陽只一所中學，能讀的人很少，故在小學中辦補習班。

之後進東陽測量學校。

十七歲在南鄉的小學教書。

學中醫。

舅父認為光靠教書收入不夠，外祖父傳下的中醫，兩個表弟不願學，自己頭腦好，學兩年。

文革時被認為「依靠中醫技術進行反革命活動」，不准行醫。

直到這幾來才又開始。在村裏幫人看不收錢，懺悔年輕時，也希望別人會記住自己善行而對自己兒子好。

十八歲做測量工作。

十九歲日本鬼子來了，參加游擊隊。國共一起抗日，所以認識很多共產黨的人。

二十一至二十三歲，湖北的表兄弟介紹到吳廳長(吳嵩慶，國民黨財政廳長，後來負責運黃金到臺灣)項做科員，辦稿。

吳廳長問他要不要去臺灣，但未說國民黨將棄守，他不願離開家，有父母兄弟。

二十六歲結婚，妻十七歲，姓季。最早的自由戀愛，同一個村裏。

有朋友要他去臺灣，給他一個排指揮，可是不能帶妻子，所以最後決定不去。朋友說他是人才，共產黨不能用會殺掉他，他不相信，說改朝換代也從沒全殺的。

盧宅到臺灣的很多，多是中校、上校，中級軍官，地位比自己低。

(Two traumas: 1. 僅高小畢業 2. 國民黨官員。)

父親在軍閥下當兵(當時當兵的很多)，解放後不久死。

大哥、三弟，小學校長，思想比較革命。

四弟，華東軍政大學大學畢業，參加解放。

參加21軍到朝鮮打仗。復員後，考大學，但被通知說成份是地主，不可能進去。參加婺劇團，告訴弟弟「戲子無情，婊子無義」，若他要娶一個女演員，自己與父母皆不會同意。後到新疆當機修工，結婚，跟丈母娘同歲。(話題後來轉移，我不知道他原來講這個是什麼意思。)

五弟，氣象臺臺長。

只有自己反革命，解放後到東北勞改五年，一家人不來往。靠自己與領導關係不錯，有文化，之後被勸說農村正在批鬥回去可能反而不好而留在東北工作，直到1963年與蘇聯、美國等有戰爭可能(大家馬車準備好隨時要逃)，當時大兒子三歲，二兒子還在肚子中，才回家。

所有帽子都戴在我頭上。

一早工作，十一點收工，吃一碗飯一杯水，繼續工作，晚上還有大夜班。

(講一個餓到計畫去偷一袋白米，但最終覺得不應淪落至此，回家告訴等待食物的三個小孩，爸爸沒用，甚至不會偷東西的故事。)

妻子挨餓最多，省食物給他，因要勞動，給小孩，因要成長。

看過去就是命，現在三子一女，日子過得不錯，大家還需要他，已經足夠，過去是罪人時，就低頭走路。

覺得共產黨基本還是好的，貪污的人只是少數。

民國時期任縣長

三個，皆三任，每任兩年。

盧壽祺。解放時，監獄不難為他，說他是個好官，國民黨、共產黨都需要官。沒坐牢。

盧鎧，無家產，解放後不久就死了。

盧雲深，判十一年徒刑，從監獄出來不久就死了。

解放後被殺

三個

盧綬青，原東陽中學校長，因當過清黨委員。

另一是土匪。

一在國民黨當行政委員。

盧宅

前四進是同時造的，後五進則是陸續造起來的。

廳堂是公共空間，大家都可以用。

兩側的房間則是私人財產，解放前、清朝就賣來賣去，誰買下就可以住。

如樂壽堂(第五進)右側就是三爺爺住的(自己爺爺行四)。

四、五進分隔的石庫門：門在文革時被毀。

八進尚未修復，批評：當初的房子不中不西。

九進的世雍堂：

門樓與堂屋的不同是門樓有樓，堂屋無。

門樓及側廂的樓上儲藏東西，如刻書板，小時候很多。

母親乘華麗的仙轎嫁來，較窮的人則乘簡單的被籠轎，平時被籠轎是抬東西的，不一定乘人。

世雍堂旁側的房間所住之人，解放後劃為地主，房間分給窮人，亦盧姓。不流血的土改。

門版上有「天開泰運、[上朱下土(地)]轉陽和」，[上朱下土(地)]是明代新造的字，天下的土地是朱家的證明是明代的建築。

廳堂拜旁邊住的人的祖先。

以前蓋房子，蓋三間或五間，中間一間公用，就是堂屋，祭祖、辦個小學校、朋友賓客來時都在此。

多會有個堂名，也許請有文化的人幫忙。

長房長子繼承原堂名，分家後兄弟再出去蓋房子又建立新堂。

小時候住太和堂，二十多間房。

父親三間房，大哥和自己因已婚亦三間，三、四弟還小，各一間。(五弟？其他間？)

無僕人。

家裏有八百多畝地，皆上代祖宗傳下，非父親買，自家種八畝，其餘皆租田，多在外地，但收不了多少田租，一是二五減租，二是這一段時期戰亂、天災等收成不好。

(要致富得做生意，一本萬利。盧家做生意的人不多，多務農、讀書。)

太和堂同房三十多戶，共有三千多畝田，這一房子孫較富。

吃酒吃肉太和堂(三房之長房)，

敲鑼打鼓五雲堂(三房之三房)，(這房的人愛吹吹打打，嗩吶、笛子等，湊起來就是一個樂隊)

遊牌賭博午臺堂(三房之三房)，

扁擔搭柱長明堂(樹德堂下的)。

祖先規定較嚴，田只能同房間典，不能賣，否則收不到租。

祖先畫像

現在掛在同壽堂中的畫像是憑記憶請人重畫的，看過的人都說就是原來的。

仍保存的舊畫像是：盧孝達、盧睿、盧煦。

過年過節生日掛，平時不掛。

祠堂家長，文化程度高，清慎廉敏，族人都相信他。

能管理整個族。

以前官府、警察局、法院等是不進來的，有事都是由祠堂解決。

小時候很頑皮，看見祠堂家長就躲起來，很尊敬他們。

現在老人協會取代他們協調、主持公道的功能。

多是族裏老人。

調解委員，但無權力，不過一般人都聽。

(講一個婆媳衝突，派出所施壓無效，由他勸通媳婦的故事。)

盧宅－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沒讓他們出錢買，是無私奉獻。

本村人進來不花錢，平日來掃地做些事也都是願意的。

盧宅是他們的光榮。

當初申報國家文保局，要求文官正三品以上住過這宅子則算文物，否則算古董。

其他人建議報二房的盧睿(三品官)為肅雍堂主，自己雖不同意，仍應他們的要求寫申請書，而成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今年國家給兩百萬。

現在由文保所的一個副所長承包，

旅遊收入、拍電視租金等

盧華忠是修繕公司的工程師，很賺錢，畫個設計圖就幾千塊。

Friday, June 21, 2002

Dongyang, Lu zhai

盧桂賢

昌偉的筆記

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盧宅 盧氏源流研究會 祕書

浙江省東陽市盧宅老年協會 會長

盧格後代，三十二世。

一子，二孫。

這裏主要要三個村子，加起來共有三千五百多人。

另外分支分出去，共有二十六個村子有姓盧的，加起來有一萬四千多人。

十多個村莊在天台姓盧(定桓說這裏的盧是天台過來的)，他們去年共有一百三十多人過來祭祖，盧桂賢等也曾過去拜訪他們。

過去這一帶全姓盧，解放後才有他姓搬進來。

僕人住在頭門邊。蒙古人在明朝建立後回不去，於是就在盧宅做低賤的工作。解放前盧宅的人不許與這些人通婚，解放後才允許。

這些人主要是姓董和姓王，住在盧家的大多姓董。這些人被稱為「少一輩」或「少姓」。

文革時被毀的多是三村那邊的房子，這是因為當時在三村當上書記等職位的都是過去三村的「少一輩」，二村能保留下來是因為不屬他們管轄。

家仇是張姓。

宗親是姓盧的。

古親是那些世世代代與盧姓通婚的，如李、趙、徐、賈、虞等。

(後來盧先生帶我們到保存至今的西荷亭書院，裏面掛著許多牌匾，都是祝賀盧宅去年完成修譜工作的。其中有宗親－各地姓盧的－送來的，也有古親送來的，如有一「西溪賈宅」送來的，就自稱「眷族」，另有一虞氏送來的，賀詞赫然是「姻聯永恆」。)

新譜於去年完成，凡例中增加了一些新東西。

如女子不再以某氏稱呼，而是直書其名。此外因現在教育普及，所以規定高中以上才注入。

過去捐二十畝田入公堂就可有傳，現在不是捐錢就有傳。

當過市、縣長可有傳，另外還有革命烈士、校長。

村裏有教育基金，由村裏出錢，居委會管理。讀大學可一次領五千元，考上東陽中學(重點中學)可領二千元。

三村提供助學金，一直到中學為止。

臺灣有人也設基金會，委託盧楷後人管理。

肅雍堂後代辦工廠，有錢，也設基金會。

杭州、北京等地有所謂盧宅公寓，過去讀書人姓盧的(不分地域)赴考，皆可去住。平時商人也可去住，但碰上考期就不能。

一村、三村出了三千萬恢復東邊被毀的房子(因為他們本來住那邊)，根據這邊的模型重建，不准有現代的建築物，附近也不准有三層或以上的建築物(我們後來一路走過去，發現就有不少現代化的三層以上的建築，盧先生說這些都將被拆除，可以想像整個計畫實行後，這附近的改變一定很大。)

藍圖都根據回憶畫好了，明年這個時候就可完成。(他說得很肯定，但我很懷疑，這麼浩大的工程，真的一年就可完成？另外，三千萬也是一筆大數目，難道都是盧家出的錢？盧家真的那麼富有？)